疫情下的各国能源生态系列——沙特
近期，“富得流油”的沙特竟然入不敷出了。
彭博汇编的数据显示，沙特央行3月外汇储备的跌幅超过1000亿里亚尔（约合270亿美元），至4640亿美元，这是2011年以来的最低水平。沙特财政部长穆罕默德·贾丹则称，该国今年可能不得不举债高达580亿美元，以填补油价暴跌造成的预算缺口。
让“土豪”变得“差钱”的直接原因，一个是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原油需求量锐减，另一个就是3月份由沙特发起的“自杀式”油价大战。
由沙特、俄罗斯及其盟国在2016年12月组成的OPEC+，宗旨本是共同减产稳价。然而，俄罗斯认为疫情蔓延全球会酿成更严重的经济后果，担心石油消费的急剧下滑会抹杀减产带来的利益，因此在3月6日的会议上，未与沙特就减产配额达成一致。
沙特随即计划4月增加石油产量，并表示将大幅调降石油售价。
供需失衡，不出意料地导致油价暴跌。
尽管4月12日相关方达成“史诗级”减产协议，5、6月每日减产970万桶，但仍然难敌需求低迷对油价的冲击。布伦特原油从2019年最后交易日的66.02美元/桶，跌至4月27日的22.95美元/桶，跌幅超过60%。WTI 5月期货价格甚至跌至负值。
石油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商品，是特殊的战略物资，更是大国博弈的焦点。
本轮“石油大战”，导火索是沙特与俄罗斯“互殴”。自2016年联合减产以来，沙特一直主动承担减产的主要责任，而俄罗斯因为在地下以气体形式存在的凝析油也被算在减产份额里，事实上只减了凝析油产量，原油产量不降反升，堪称赢家，引发沙特不满。
更重要的是，有赖于页岩油的崛起，美国已经在2018年超越沙特和俄罗斯，成为全球第一大原油生产国，而且没有参加此前的减产行动，因而成为最大受益者。所以，业内人士指出，此次沙特和俄罗斯“撕破脸”，表面上是互斗，实则是剑指美国。
果然，由于负债严重、成本高昂，4月1日，美国惠廷石油成为第一家申请破产保护的页岩油气公司。分析师甚至警告称，油价下跌将导致美国能源部门出现合并或破产潮。
更进一步看，沙特也在试图重构一个相对有效的全球原油产量协调机制。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所能源经济室主任朱彤指出，沙特是以一种把全球原油市场推向“崩盘”的方式来激发主要产油国（特别是美国）的重视，共同解决国际原油市场当前问题。
然而即便成功，沙特取得的也是一场惨胜，并且伴随着远虑和近忧。
先说近忧，无疑是收入锐减。
作为石油天然气生产的龙头老大，沙特将其石油产量由2月的970万桶/天大幅提升至1200万桶/天，因为价格超过腰斩，沙特的石油收入实际上是减少的。
尽管沙特油气资源得天独厚，每桶的生产成本低于10美元，但它的石油收入可不只是养活沙特阿美一家油企这么简单。
根据比利时智库欧洲与全球经济治理实验室（Bruegel）的报告，沙特2017年国家财政收入的67%依靠石油、天然气出口。而按照公布的2020年财政预算案，今年沙特的财政支出预计约2720亿美元，这一预算案的规划前提，是2020年布伦特原油均价为65美元/桶左右。换言之，如果达不到这个价位，沙特的财政压根入不敷出。本轮收入大幅减少，无疑会雪上加霜。
数据来源：EIA、浙商证券研究所 单位；美元/桶
再看远虑，改革的进程将受影响。
能源转型已是全球公认的趋势，从化石能源向可再生能源及低碳电力的过渡，速度和深度让不少人始料未及。
沙特本来把埋在自己国家地下的2600亿桶石油看作稳固的金子和存款，但石油作为硬通货的价值无疑在能源转型的大势之下不断下降。
从一系列社会与经济改革来看，以王储萨勒曼为代表的王室很清楚，沙特不能再躺在油桶上过活。在2030愿景计划中，沙特的目标是降低石油的依赖，推动国家经济转型，大力发展新能源开发和制造业，成为一个由私营机构主导、自我维持的经济体。
然而，疫情暴发与油价大跌已经导致近期改革停滞。归根结底，愿景的实现还是需要来自沙特阿美的资金支持。看起来，沙特改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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